白云苍狗,倏忽,人生已至一甲子,念及于此总有人生如芥之伤,“大江茫茫去不回”,徒增“逝者如斯夫”之感。余于世无有它技,惟钟情于书道,乘此浮槎寄于茫茫人世。 余性直鲁顿,对营营我我之事多不能隐忍,不月旦评之就无以为快,事后虽每有悔意,但临事还如往固。余虽没有事功之志,但性之所痼,终不能与世相契。幸甚,余早早与书相遇,虽甘苦自知,但终获一份温暖,葆有一份平静,承落一份怀抱。 余不及弱冠便幸与孙师相缘,时至今日师已耄耋,我已花甲,但温厉相授之景,意气风发之状却历历于心,仿如昨日,但屈指已逾40年矣。 余之学书从北碑入正途,龙门、张猛龙、张玄、李壁、石门铭、云峰山、二爨、好大王、四山摩崖........,一路下来,在孙师的引导下逐帖临写,各取所妙,这一写就是二十余年,近十多年,行师之嘱,破固纳新,在碑之外多涉篆隶、行草,上至秦汉,下达民国,对峄山碑、石门颂、张迁碑、十七帖、书谱、圣教序、黄庭坚、于右任尤下功夫。纵横贯通让我对书积有更多的深情,寓有更多的体认,书为小道,但却要澄怀味象,尽广大而致精微,无有功力只是一捆焦柴,无有感怀终是一团死墨。书道无有捷途,惟有一点一点地熬,方能浇灭火气,养出内气,透出境界。近年来身体、工作的变故,让我于心多有了况味,于人事从苦寒到达观,多了练达、简致,字也多喜严和、雍容和沉静,对孙师正大、清凉的境界有了深于往昔的感悟。 年轻时总念及“人书俱老”,如今年岁趋老,但对书道却也只知一二,人世茫茫,书道漫漫,孙师于前老骥伏枥,骀荡烂漫,我又何敢暮云叆叇,怠惰因循,此之我命也,此之我幸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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